说到“港口”,新加坡也曾经因为它作为一个历史、地理及文化的交叉点,被人描述为多种意义上的“港口”。吴冠中是在1947年首次来到新加坡的。当时他乘船远赴法国,路经此地,于红灯码头登陆。[9] 他虽然一直想到新加坡一游,到亲身来访后,却顿感失望,意兴索然。据吴冠中撰文追忆所言,“新加坡其实只是一个落后的小镇,路边一些小贩卖切开的菠萝,苍蝇乱飞。”[10] 没想到,60多年后,他却将自己最大的一批捐赠画作交给了新加坡。而“港口”也象征着文化建设意义上重复系列的“X形交叉”。
掌握油画与墨画之间的关系,是了解吴冠中作品的一大关键。根据艺术学者的观察,吴冠中在油画中灌注了水墨画的美感,[11] 并又在墨画中灌注了西方艺术的形式主义。[12] 刘骁纯谈到国际上对吴冠中的受纳时指出:吴冠中若不是因为他的墨画,绝不会在环球舞台上赢得广大群众的注意;但他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油画,也无法创造出吴冠中独家风格的墨画。[13] 吴冠中确实为许多活跃于西方的中国专家所称誉,其中包括麦克·苏利文[14]、高居翰[15]以及李铸晋。[16] 高居翰在一篇与曹星原合著的文章里就提到吴冠中融合了水墨画里勾勒线条构成的形象和西方画家如马蒂斯、毕加索或米罗那种勾划清晰、扁平、曲折的块面形象形成吴冠中描画古树所用的独特交叉与重复线条结构.[17]
我们观赏绘于1960年的《故乡之晨》(1960年,油画,2-81 [即《吴冠中全集》第2册第81页;下文指涉画作均用此类缩略式数字标示],此画属新加坡美术馆典藏 [本文所提及的所有画作,均为2008年吴冠中赠予本馆的作品]),可窥见此中端倪。其画面的空灵与大面积的半透明色块—包括对房屋墙壁的描绘—隐约透出水墨与水彩的情致。后期的油画,如《白云与白墙》(2002年,油画,4-269)更是如此。此外,《故宅》(2001年,油画,4-248)大块的黑色仿佛墨画的色调;《西藏佛壁》(1961年,油画,2-100)中以近距离垂直山形分割的画面,还有《南京长江大桥》(1973年,油画,2-204)中广阔的水面,处处显露出属于山水墨画的构图面向。至于印象主义对吴冠中的影响,则在《五牛图》(1996年,油画,4-139)和《千年构思出文苑》(1996年,油画,4-140)一类作品中较为明显。除此之外,画家还懂得将油画的丰富色彩转而运用于墨画,比如《夜宴越千年》(1997年,墨画,8-52)在这方面便有绝佳的表现。
我们对吴冠中几乎所有的作品,都可套用这个“油画 / 墨画相互关联”的框架加以讨论,并以水彩画作为两者的接合界面。水彩这一媒介以水和纸张为本,为他提供了极大的创作空间,得以发挥水墨画大片留白的线条特性,以及油画的色彩缤纷和构图安排。这是吴冠中连接油画及墨画的重要环节;他于两者美学及技法方面的早期探索,有一大部分都是形诸水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