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雕塑则不同,一方面,在现代艺术的进程中它显得很迟缓,各种主义似乎与绘画更近,雕塑在经历了现代主义的形式与视觉实验之后,仍然毫无进展。(波依斯的社会雕塑解答的是观念艺术的问题,与雕塑本身无关)。另一方面,雕塑革新的大门都是从外向里打开的,来自雕塑家自身的主动变革微乎其微,难怪美术史上有一种说法,认为近代雕塑的几次突破性观念改变都是画家所为。我要说,当代雕塑的变革更多的是来自观念艺术家、装置艺术家和行为艺术家。总体来说,雕塑面对社会文化呈封闭状态。难道雕塑家都被他所拥有的看家本领——手工技能所限制了吗?比较乐观的是,进入九十年代,无论是欧洲、美洲还是亚洲,越来越多的雕塑家转入到当代艺术的大潮中,介入最多的是装置,因为早在世纪初,装配性的雕塑就已出现,尽管雕塑的实验一直停留在形式上,但也为雕塑家转入装置提供了方便。当然,也有一些至今仍在为彻底放弃雕塑(或保住雕塑)而努力的艺术家。
艺术家展望(图左二)
然而不可忽视的是人们只注意到了雕塑观念的演进,即什么样的东西还可以被称作雕塑,以此打开雕塑家的视野(仍然是有限度地关注艺术本体及人类精神的问题)。倘若雕塑家本身并无局限之累,这些努力的意义何在呢?如果想搞当代艺术就应注意到当代艺术国际化这个事实,国际化不等于同一化,它特指一种大家都能认同的语言来表达各自的问题。雕塑自身的问题又能对此有多大影响呢? 因此,“问题”是重要的,而不在于何种表达方法,假若你偶然学了雕塑,就把它当做你所掌握的技术好了。接着是,风格不存在了,个性显得没有意义,习惯也无足轻重,剩下的只有物体本身和你的思想观念——对事物分析和概括的能力(当然,直觉更重要,这是做出好作品不可缺少的),雕塑只是根据你的需要去使用(可以是你做的,也可以不是你做的),在这种情形下,不仅艺术品是非自我的,就连艺术家自身也消失或隐没了。这种方式区别于纯观念艺术,因为它不强调可视的实物,也就无法实现自我在物质当中的隐没;也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现代”雕塑——那些永远伴随着强加的个人印迹的物体。我们斩且将这种表达方式称之为“观念性雕塑”〔5〕,即人类的自我意识不仅要消失于观念之中,还要消失于对物体的制造之中,只有在这个时候,艺术归还大众、回到其本位“物我两忘”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但在实施“观念性雕塑”中,重要的是雕塑技术本身如何转换为观念;观念如何形成物质化的过程;而观念又必须在制造新物质的过程中让人意识到(现成品也是物质,但没有创造新物质的过程,它的摆置方法是非永久的、可恢复原位的)。这就需要改变工艺和思想相对立的传统习惯。别的不说,就连代表当代潮流的观念艺术也排斥绘画和雕塑,其原因自然是上述的对立思想所致。在这个世界上,思想是无尽的,而物质的含义也是无尽的,我们没有必要把它对立起来。这正应验了前面关于观念艺术定义的一句话“有多少独立的艺术家,就会有多少不同形式的观念艺术”,同样,也会有多少不同形式的“观念性雕塑”。具体到每个艺术家自身,也无须被风格、流派所约束。因为思维的主线会透过不同形式的作品显现其结果。观念艺术的意义在于获取离开可视的形式后的纯粹经验,雕塑的意义在于对思维的纯粹物质化,这两个极端的结果在时间和空间的某一点相遇,由此形成纯精神之后的物质化和纯物质之后的精神化。这两者的转换是“观念性雕塑”的核心,它所强调的概念是:观念即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