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鸣作品
草席
草席是黄鸣的乐,也是他的苦;是他的绘画符号,也是卖点。
从1990年《夏日黄昏》开始,黄鸣的画面上开始出现草席;到今天,他已经坚守了16年。在美术界,黄鸣已经有效地和席子连在了一起。说起黄鸣,——“就是那个画席子的”。
就像商业社会的品牌和商标,草席如今已经成为黄鸣的品牌和商标。
这个道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中国艺术家基本上都明白了:绘画要有自己的语言、样式和符号,而且它们应该是原创的,独有的。
黄鸣选择了草席,既是描绘的对象,同时这种对象也正好契合了黄鸣所要体现的精神。我相信草席与黄鸣的个人经验有着密切的关联,这种关联本身就是一种往日叙事。如
今在空调房间里渡过夏日的孩子们,他们的生活与草席无关,他们的睡眠与苦夏无关,他们可能没有任何关于草席的经验。
草席是一种正在消失的日常生活的物品。可是,“夏日”、“黄昏”、“草席”,这种记忆对于在潮湿、闷热的长江边长大的黄鸣来说,一定印象深刻。如果草席在现今的城市生活中,正在悄无声息地退场,但对艺术家而言,那些炎热的日子,那些草席上的梦,在他的个人经验中不会退场。
席子上的黄鸣,享受着草席给他带来的绘画的快乐以及成功的喜悦;同时他也陷入了一场与草席旷日持久的搏斗。草席销蚀着他的青春,他的生命。编织草席的过程,是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的修炼,一个人的参禅……。寂寞、单调、重复,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与其说是画画,不如说是一种心性的修炼。
每当想到这里,我一方面佩服黄鸣,佩服他的专注和定力;同时也怀疑符号,符号真的就那么重要,那么不可舍弃?
尤恩•乌格罗
尤恩•乌格罗是黄鸣的精神导师,同时也是黄鸣主观需要的一种投射。当黄鸣需要通过一个名家来印证自己的精神气质,并且需要一种和这种气质相适应的绘画方法的时候,尤恩•乌格罗适时地出现了,这让黄鸣兴奋不已。
这位来自英国的油画家,在中国美院油画系担任外教的时候,黄鸣对他格外倾心。我以为最重要的,还不是尤恩教黄鸣画画,而是尤恩给了黄鸣信心,给了黄鸣一种选择,让他坚定了自己画法的合理性。
也就是说,通过尤恩•乌格罗,黄鸣在寻找自己。
在艺术家当中,黄鸣在性格、气质方面属于少数派。他冷静,理性;做事情有计划,有条理,思路清晰。这些个人先天的禀赋是无法改变的。尤恩在美院任外教的时候,我也在美院,但是没有接触过他。从画面上看,尤恩绘画的造型简洁明快,结构清晰准确。尤恩的这种长于分析的理性精神让黄鸣找到了自己。
黄鸣的聪明在于,他没有简单地学尤恩,摹仿、照搬尤恩;而是将自己和尤恩相似的精神气质转化为自己的绘画语言和符号。
在黄鸣的静物和草席中,也充满了这种分析的、理性的精神。是的,从人文的角度说,黄鸣的这些画面是怀旧的,有时候是忧郁的,感伤的;但是它们是在理性精神观照下的,清醒的怀旧、忧郁和感伤;而不是跟着感觉走的情感泛滥。
黄鸣的画面建立在一个整体性的布局和精心构筑的营造中。无论是草席还是静物,画面中的一丝一缕都充满了严谨,都让我们感到了尤恩的在场。
传统
黄鸣喜欢说传统。
传统对于黄鸣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是油画艺术的写实传统;二是通过描绘静物希望表达的中国文化传统。
这里只说第一个传统。
黄鸣坚定地选择了油画艺术的写实传统,看来他会努力将这种传统进行到底。
油画中的写实传统是一种精英文化,它意味着规范,意味着仪式,意味着体制化。相对于流行,写实传统是有“语法”,有标准的。
精英文化层阶分明,它有高级的、低级的;典雅的与粗俗的区别。流行的艺术则根本不屑于作这种区别。由于没有这种层级感,所以流行艺术在表现方式和评价标准上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流行的艺术追求新颖,看重的是“现在”;所以,它在消解层级的同时,也对精英文化的隐秘意味熟视无睹。
黄鸣静物的往往有隐秘的寓意和神圣的内涵,它的目标指向是致力提升人的内心世界;然而流行艺术则指向的是对人的欲望的满足和来去匆匆的文化消费。它们可以根据市场供需状态调整产品的供应结构,对于生产速度极慢的黄鸣来说,这真的不是个好消息。
黄鸣选择了传统,意味着他选择了一条有着终极目标的道路,一种通过个人的不断提升而逐渐达到预期的目标的道路。因为传统本身就是一个参照,它有一套依靠自身规范所形成的指标系统。只要走在传统的路上,那么这个过程将是漫长的,也是艰苦的。
流行的艺术对精英艺术构成的挑战是,它没有逐级上升的常规模式,它完全可以一夜成名,当然它也可以马上销声匿迹,因为他们的成名没有一套可以量化的成就标准作为依托,它的成名或者被人淡忘都是难以预料的,它的运行逻辑是文化消费的需要以及大众的趣味和注意力。
选择传统就是选择体制性生存,这里没有太大的意外和惊奇,有的是日积月累的功课,皓首穷经式的参悟,有时候它可能还很压抑。
中国静物
在我的印象中,黄鸣好像没有恋物癖,也没有什么收藏。他画的静物中的那些道具大部分是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