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肯定的是,当代艺术必须发展,艺术院校必须正常开办,艺术教育必须兼容当代艺术。但是,正如前文所述,由于当代艺术的种种不确定因素,使我们很难寻到一个明确的教育目标。“极简主义的出现结束了现代艺术近百年变幻多端的历史,艺术现状切换到后现代主义的境遇中。其后果是艺术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色彩、形象、构成等这些形式元素彻底被废除,于是标准失控成为当代性的第一特征。当丢失了形式审美和技术支持,任何艺术知识和技能都缩小成个体经验而无法复制和传授。”(张奇开语)上述来自西方艺术教育的问题,虽由于时间差尚未完全反映到本土的艺术教育中,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反映迟早要全面爆发。
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棘手问题是由体制决定的教育组织结构、教育执行结构、教师队伍结构的滞后与不适应问题。现行教育体制,是半个世纪前从前苏联完整克隆的,带有浓厚的计划经济、意识形态、文化专制色彩。从中央到地方,甚至落实到县、乡、村,都有层层紧扣制约的教育主管部门。管理者自上而下级级任命委派,重要的是干部级别身份,是否具有专业技术和学术水平基本不予考虑。而相应的教育方针和教师队伍组建,也基本按照上述原则打造而成。这就难怪所谓组织结构的密不透风已严重捆绑了具体教育执行者的手脚,一点极小的人员或教育内容的调整,都会在庞大冥顽的教育机器面前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第二个棘手问题是教育内容的陈旧,教育方法的呆板。艺术教育的教材与方法,几十年一贯制。由于受体制制约,即便哪所院校有意调整教材结构,也往往由于“上级”的尊严而不好妄动。在专业设制上的改动,也令许多院校疲于奔命。而对诸如观念艺术的“敏感”内容,专业课程的设制,也依“上级”的态度行事,有些省市至今绝不开“口”。第三个棘手问题,是教师队伍由于“制度”导致的学术水平有限,老化现象严重。比如职称,在西方教育发达国家,某人职称评定既要有重要学术论著,也要由跨地区的专家委员会临时抽调专家评审,事先无法做“工作”和走“后门”。我们的职称评定,一靠年龄堆积,二靠拉关系走后门,学术的地位微乎其微,这种情况在一些老牌院校尤甚,也难怪近日以北大为首的一批院校要掀起教师队伍改革风暴了。在市场化已无庸置疑的今天,教育主体和方式已发生根本变化。以教育消费主体即学生构成的教育产业化趋势已经形成。我们常说,“上帝”永远是对的,我们的教育方针、内容都应围绕他(她)们定制。为学生的利益坚持好的,为学生的利益改正错的,已经不是一句口号,而应成为切切实实的行动。第四个棘手问题是艺术教育产业发展无序。市场化改革,给许多并不具备办学条件的院校找到了充足的借口。我们注意到,其它学科如自然学科等的创建,受许多部门行业及规定的严格限制,开办不易。而艺术教育产业不仅是“唐僧肉”见者有份,甚至到了身份爆跌人见人欺的窘境。目前,诸如电子、地质、农业、航空航天、财经等与“艺术”相去甚远的院校,纷纷开办艺术专业。对专业规律的无知如何保证他们组建合格师资队伍并进行有效管理和教育?
诚然,普及艺术教育的一厢情愿,可以令一些院校为逐利而弃学生的利益于不顾,但市场的内在规律将迟早无情地纠偏上述荒唐行为。只不过,代价可能是不少学生学而无果抱憾毕业。另一方面,一些老牌院校在教育结构和专业设制,尤其是师资队伍并未有改进甚至褪化的情况下,盲目扩招,教育“注水”现象同样令人担忧。
媒体告知人们,这是一个困难与机遇并存的时代。艺术告知人们,这是一个问题丛生,可能与不可能交织混沌的时代。梳理问题,是为了研究问题;研究问题,是为了改善或解决问题。我们一直希望并努力去寻找一种可能被称之为最好的艺术,艺术史家阿纳森却更相信“在目前多元状态中,凡是能够开拓任何思想,并利用一切更改把个人的知识、梦想转变为有效地表现我们时代的文化与社会秘密的风格和艺术,就是最好的艺术。”就当代艺术与当代艺术教育而言,最好的结果也许难以找到,但最好的努力却是可以做到与看到的。每个人都拿出多一点的诚意去做开拓投资,结果不明朗十分正常,过程的激动热闹却是可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