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4年,他已年届50岁,进入了“知天命”之年,经过几十年的艺术创作与理论探索,他深刻地感悟到:“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骕精工之极,又有士气,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是已。盖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在昔文太史亟相推服,太史于此一家画不能不逊仇氏,固非以赏誉增价也。实父作画时,耳不闻鼓吹阗骈之声宛如隔壁,钗钏戒顾,其术亦近苦矣。行年五十,方知此一派画殊不可习。譬之禅定,积劫方成菩萨,非如董、巨、米三家,可一超直入如来地也。”(《画禅室随笔·卷二·画源》)请注意:董其昌是在“行年五十”时,方才知“精工之极”一派不可习,而肯定董源、巨然、米芾三家,而前者正是他日后“南北宗说”中所分的北宗,后者正是南宗。从而证明董其昌已为“南北宗说”的提出作了奠基。
1613年,年已59岁的董其昌在出任湖广提学副使和福建副使后正闲居江南,早春二月,他为任履康作《岩居图》。烟花三月,他观摩研赏他所十分崇拜的董源及范宽诸山水大家的作品,于笔墨构图、烟霞雨霁极有领悟,于是写画论几则,“禅宗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有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南北宗说”即出于此。由此可见,董其昌明确提出中国山水画的“南北宗说”,已在他年近花甲之时。
通过以上简略的考察,可见董其昌“南北宗说”的提出,有一条十分清晰的发展轨迹,即而立之年后始参禅,不惑之年后运用禅学论画评艺,知天命之年后扬南贬北,年迈花甲时正式提出“南北宗说”。这正是他长期究心于禅理,深思于禅境的思维逻辑结果。因此,认为董其昌“南北宗说”是出于“伪造”或一时“漫兴”的说法,是缺乏历史分析与逻辑论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