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现实主义——评一种年轻的艺术形式
中国的艺术自有中国的艺术问题。无论从哪种艺术史的书写开始,中国的艺术书写自然是有它自己的法则和脉络。这就是中国的艺术家用自己的实践行为,创造了他们所存在于现实历史中的那一瞬间的艺术价值。它的存在来自于历史的发展动力,来自于艺术家感受时间变化的心理体验。因为艺术家有了自觉的发展欲望和意志,就决定了他们要做不一样的艺术创造。中国,在今天的时间框架里和在地理的空间结构里,都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理由去反映它的社会心理和历史痕迹;它今天的现实古来没有,世所罕见。也许,正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个体的存在,无法俯视社会样态的全局,也无法统领艺术的全貌,所以,在这样的情景中,作为个体的艺术家的独立行动和独立判断才具有了个体的价值,才具有了值得历史回眸与记录的意义。
中国,俨然进入了历史的快车道,俨然在复兴着文化的创造力量。但同时也提出了新的中国问题,并形成了新的中国语境。在这样的现实中,谈中国的艺术,岂可仅仅是一种维度、一种样态、一种声音。中国,并非原有之中国,也非集体定义中的中国,而是生存于其中的被个体创造着的中国。同理,中国的艺术、中国的绘画,也不是先前的艺术面貌,也不是先前的流行模式;它们应该是变化中的艺术、是中国处于历史变局、时代转型中的艺术。这样的艺术与绘画才以其独立的判断和独立的意义,构成一段当下的中国艺术历史;而能否成立、能否具有时代意义,这就是历史脉络中的个体的自我意志与精神所决定的、所能够创造的。
时代总是变化,我们无处不在时间的包裹下、负载下、干扰下和制约下;时间的影响在今天的中国尤为壮观,尤为显著:房子快速拆掉、又快速建起;绿野转瞬失去而又在回望之间落成产业园区、架起高速公路;乡村不再袅袅炊烟、晨钟暮鼓,而城镇已然灯红酒绿、高楼林立。信息通讯的便捷、交通运输的快速、网络交流的普及、观念概念的传播、人员迁移流动的规模等等,没有哪一点、哪一个方面不受到时代的影响和时间因素的参与。当一切都在变、当一切都不同于以前的时候,作为艺术家怎么办?艺术,并非空中楼阁,也非墨守陈规。艺术有艺术的法则、有艺术的定律。这,就是艺术的变化,就是时间变化中的新的艺术。当我们沉醉于歌舞升平之时、当我们心满意足于浮华之际,是谁做了那孤独的敏感者?是谁躬身自问了存在的价值?又是谁愿意担当着时间的记录者和仲裁者?究竟谁,能告知我们时间的转换、时代的转型?时间之重悄然浮现于我们的心头和意识里,我们呼吸着时间的负压,我们渴望时间留下它的遗产,我们希望与时间同在。
这就是转型,时代在转型,我们的心理感应在转型,我们的历史文化在转型,我们作为自我意识的存在也在转型中。转型呼唤着转型的一代新艺术家,其新在于新的感知世界与体验时间的方式。他们是自觉的心灵转型:在转型中,他们体验了现实的状态,在转型中,他们追寻着自我的梦想;他们借以转型来慰藉浪漫情怀的失落伤感,因为转型,他们理解着他们的命运,衡量着时代的差异,体会着历史的选择。因为中国,他们希求见证历史的痕迹;因为艺术,他们满怀着激情;因为现实,他们绝不苟合于媚俗之肤浅,因为现实的迷离,他们绝非丧失自我判断的标尺。这就是转型一代艺术家的感悟和立场,他们是自我的存在者,但又是现实情景中的对话者和解释者,他们不做简单的现实复制,而是要通过自己的视觉思维进行现象世界的重组和重构。他们对于艺术的理解,不是孤立于艺术本体语言的进化或固守,而是着力于寻找自我的心灵之路,探索个体与现实交流的语言方法。他们的转型现实主义不再满足于纯视觉的美化,也不再刻意地去表白心理的伤害或自我的陶醉,但也不是故作姿态作历史宏大叙事状。他们是紧紧围绕着自我依存的心灵感应,用视觉的语言去描绘心灵的视窗镜像,去消解单一的图像图解。他们刚刚开始,但他们有自己的抱负:这就是视觉成为思考的方式,成为一代新艺术家言说的对象。他们不再把技术当作目的,不再把外在的宏大现实主义当作个体理想,而是追踪着心灵的轨迹,想象着现实的存在形式和历史的现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