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不要太把当代艺术当回事
最当代的艺术源于传统
为什么上博的《致伟大的传统》讲座会以徐冰开场?这或许可以在《七十年代》一书中徐冰那篇《愚昧作为一种养料》来解释。他写道,上世纪七十年代,他正值十八九岁的青春期,到北京偏远农村插队,在红白喜事中接触到各类民俗,“这些东西有一股鬼气,附着在我身上,影响了我日后的创作。”在徐冰天马行空的当代艺术作品背后,支撑着传统的影子。
徐冰回忆自己的成功经历时说,当年央美版画系毕业赴美时,“带了很多版画,但一直压在箱子底下不好意思拿出来,因为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非常陈旧保守的艺术家,我希望我天生就是个当代艺术家。但是很多年以后,人们开始探究我过去的背景和历史,试图了解为什么我的作品会这样。他们发现,原来我是个版画家,并颁给我一个版画奖。他们认为,我在版画和当代艺术领域建了一个桥梁。”
今年年底,徐冰用标识符号写的小说将在世界各地同时出版。这本小说全部用图形符号写就,不用翻译。其灵感来源于中国人的读图和象形文字传统。“最当代的艺术,其真正的灵感来源有可能是我们文化传统中最核心古老的一部分。”
“为什么做这个?其实这种趋向非常强劲,在我们生活中无处不在,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传统的语言文字习惯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社会。‘可口可乐’有65种不同语言翻译,但前几年规定尽量不使用地方语言,而统一使用英文‘可口可乐’标识替代,字母已经失效了,起作用的是图形。图形和符号将会成为新语言,我们将迎来新一轮象形文字的时期。”
在徐冰看来,未来艺术中更多的精髓将来自于东方文化传统。“像杜尚、安迪·沃霍尔这样的艺术大师,都是擅于玩‘禅’的大师、玩中国文化的大师。他们多多少少使用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价值的部分。他们之所以被西方认可,就是因为带去了西方艺术系统中没有的东西。”
它满足了视觉自虐习惯者
身上贴着“当代”标签,但徐冰对当代艺术的叙述,却听不出好感。譬如对于威尼斯双年展,他的观点是“很失望”。“今年的作品几乎和20年前差不多。我最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策展人、美术馆馆长、批评家怎么还那么兴致勃勃地对无聊的东西那么有兴趣。这个圈子的手段、材料和话题,确实有点无话找话说。这次去我都没怎么去参观画廊之类,因为很难看到有意思的东西,这会影响我对这个领域的兴趣。”
有观众提问,多数普通人总是反映看不懂当代艺术,徐冰怎么看?“我发现很多人,不管是中国还是国外,一般人都不太搞得懂当代艺术,包括很多策展人和文化人。但这不是观众的问题,而是这个系统的问题。”
“当年,杜尚把小便池作为艺术作品放在美术馆,提出‘艺术和生活一样’的主张,谁都可以成为艺术家。但同时他给艺术家留了一个特殊的地位和身份因为我是艺术家,所以我把小便池摆在展台上,就是一个艺术作品,就价值连城,一个工人把小便池摆在厕所的洗手间,就不成立。所以,今天艺术家对解释作品特别有兴趣,但对作品本身不负责任。我今天在这里扫地,就是一个行为艺术,这个行为就价值连城,因为我是著名艺术家。”
那么,当代艺术的作用是什么?徐冰的一个说法让观众哄堂大笑也若有所思,“它满足了那些有视觉自虐习惯的人的满足。当代艺术培养出一批人,过一段时间就要去现代美术馆看看不懂的东西。因为他们觉得,看看不懂的东西,要比看看得懂的东西境界高。”
“其实,当代艺术和人的互动关系远远小于时尚和广告业。它对人的互动和对人生活的影响程度远远不如这些领域,所吸纳的资金也远远不如这些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