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瓒绘画--从极端的不纯中抵达纯粹
我们知道,纯粹或者说守望纯粹,其始终是一个艺术家要做的事情。因此,问题的关键似乎已经不是艺术是否应该纯粹,而是能否做到纯粹和怎样去做到纯粹。我以为明瓒正是在怎样抵达纯粹的方式上引起了人们对他和他艺术的关注。明瓒被他的同行和他自己认定为“庄上第一闲人”。由此引发了我对新逍遥主义的思考。明瓒的艺术生涯几乎就是一种逍遥主义的精神生涯。他将逍遥主义作为一种始终如一的纯粹精神渴望嵌入了他的艺术创作过程,从而赢得了从不纯的现实生活抵达纯粹的艺术生活的可能性。
事实上,对于艺术家来说,纯粹永远是一种极限表情,也是一种极限超越。纯粹既意味着一个艺术家整个的艺术历程,同时又意味着一种永恒的艺术表达方式,更重要的是一种永远都在为之努力的精神境界,或者是艺术家的心灵与人格的至尊。在面对明瓒的艺术历程时,令我尤为关注的是:明瓒的纯粹方式往往是在一种不纯的生活情景中、社会情景中,甚至包括艺术创作情景中呈现出来的。这里不由分说地出现了一种悖谬。在不少的艺术同行和艺术理论家、艺术批评家看来,明瓒的艺术生活总是放浪性的,总是弥散性的,总是闲适状态的。其实这背后隐含着一种不纯的意味。当然,似乎不仅仅是艺术同道、批评家这样认定明瓒,就连明瓒自己也是这样描绘自己的。流传得最多最广的一种说法,明瓒就是“庄上第一闲人”。对这一说法,笔者当然是首肯的。但是在理解方式上,我擅自以为要对明瓒的艺术历程做更深的思考,才能真正理解明瓒的说法。如果用老庄的思想来解读明瓒的艺术历程,明瓒不是老子的玄思人生,而更多的应该是庄子的逍遥游。为此,我将明瓒的艺术历程纳入新逍遥主义艺术向度中进行相应的思考和探讨。正是在这种新逍遥主义的艺术向度中,明瓒的艺术历程呈现出一种澄澈透明的纯粹品质来。
当我们谈论明瓒的纯粹时,我从人们的眼神中完全可以领略得到一种深度质疑的状态——“不会吧,明瓒和他的艺术怎么可能和纯粹牵扯在一起呢?”但笔者对明瓒和他的艺术看法是坚持不变的。明瓒的艺术不仅是纯粹的,而且是非常彻底的,也是一味坚持的。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对纯粹的看法。如果就纯粹谈论纯粹,那么明瓒和他的艺术确实很难和纯粹搭界。但是,我们一旦换一种方式来面对这一问题,或许就能真正触及到明瓒的纯粹。明瓒正好是从不纯中获得纯粹的精神内涵的。他的不纯似乎弥漫在他整个的现实生活中,不过一旦面对创作,其纯粹的时刻就会来临,而且是透明澄澈。在我看来,明瓒的纯粹始终和守望的状态密切联系在一起。之所以这样,这里存在着一种十分明显的冲突,那就是现实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的理想守望之间的冲突。在现实的一端,明瓒始终是放浪形骸的。我把这一端叫着明瓒的现实主义。而在另一端,则是明瓒的理想主义。这种理想主义始终让明瓒从几乎泛滥的现实生活中抽身出来,返回到艺术的纯粹化精神境界中来。这种冲突应该是明瓒艺术创作中无法回避的现实状况。对明瓒而言,命运始终将他安排在这两个极端的对垒位置上:要么迷恋在现实生活的享受之中,全面呈现不纯的生活面貌;要么又深深地沉浸在理想主义的精神状态中,以非常尽心的方式守望纯粹。有关这一点,明瓒自己在《想到哪写到哪》一文中有过清晰的描绘:“我平时喜爱读书、写字、画画。这些都是一个人干的事,需要安静。这时只要静静的,我就觉得挺快活的。有时也想和朋友们热闹热闹,我的朋友圈子很杂,什么导演、演员呀;艺术家、批评家呀;作家、诗人呀;作杂志、作音乐的呀;开医院、开公司的呀,还有什么都不作的。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嬉笑怒骂,也感觉挺痛快的。”
事实上,明瓒的确完全处在这两个极端对立的位置上。但是,令笔者震惊和迷惑的是——明瓒似乎能够在两个极端之间自由地来回穿梭,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上的艰难与困扰。当我重新翻阅庄子的《逍遥游》时,我似乎终于找到了该怎样进入明瓒和他的艺术之门。明瓒正是依赖一种与身俱来的逍遥主义品质消解了两个极端之间的距离和对垒。这种逍遥主义品质在我看来,应该命名为新逍遥主义;明瓒的艺术创作也因此而呈现新逍遥主义的艺术向度。之所以说明瓒的逍遥主义是与身俱来的生命品质,那是因为明瓒的这种逍遥主义不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也不是装扮出来的,甚至还不是随便可以改变的;之所以又要将明瓒的逍遥主义命名为新逍遥主义,那也是由于明瓒有一种十分敏感的艺术心灵,而且明瓒一直都不回避对现代生活的参与和接纳。不仅如此,明瓒还有一种将现代社会的一切自然因素、社会因素、人文因素进行相应的提炼与熔铸,进而转化为自己的创作激情和呈现出相应的创作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