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抽象的书法和具象的绘画天衣无缝的结合。势必为写意画在美学上提出“似与不似”的主张,不是象一些人说的:“目的还在于似,而是集中概括精神状态的神似”。这是艺术评论的误区,是对“似与不似”的否定,借助书法技法所形成的写意画的笔墨,在画家眼里,不仅是造型手段,更是能抛开物象束缚,来表达心绪的载体,甚至重视到将笔墨与绘画的最高境界联系到一起,它不仅是对绘画技巧的处理,纯形式结构的安排,更是画家传达情感的表现手段。
中国画从未否定形似走向抽象,这也是由传统文化决定的。作为中国三大文化支柱的儒、道、释,都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中国画家。虽然近于“不似”的写意画更多受到庄子思想的影响,而在中国画家复杂的心理结构中,儒、道、释三家总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艺术上强调内容的实质性和对外性,在精神超越上都有较多的统一性。在这种文化心态上不可能产生抽象主义艺术。
书法艺术从绘画角度而言,它不具备任何具象。可称为抽象绘画.但从书法角度看,不论哪一种书体都不会过多的偏离汉字。即使是狂草,也只能是“似与不似”。所以,中国画真的没有什么抽象艺术的必要了。
对于中国画的“不似”的审美价值的肯定。是千年美术的变革、发展的必然结果。直到书法介入绘画才完成“似与不似”的美学历程。
再回到绘画中的“不似”,在中国画中掀起“不似”的第二次高潮当属八大山人。在徐渭后,包括与八大山人同时期的弘仁,他们的艺术也应当属于小写意的范畴,而正是八大山人的“不似”的创作,逐渐将小写意的花鸟画的温雅之风的防线冲破,共同组成了豪放型的大写意花鸟画风,近于“不似”的大写意。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区别。比如徐渭侧重于放中有收。而八大山人则倾向于收中求放。其笔墨可谓既纵横洒脱又圆润凝重。固而他们的大写意画风体系。虽然有背于元明以来的小写意传统。但彼此是“意境”向“格调”转化之中的精神联系。这是中国传统绘画形式活言自律性发展规律使然。在这种规律之中,我们各位清晰看到了大写意画风的豪放。
八大山人为明朝宗室,正当其意气风发之时,却国破家亡,沦为布衣贫民,所以为了发泄内心所压抑的痛苦,他的画奔放不羁,构图样式虽依旧,但形象往往怪异。甚至不顾规矩法度,信笔挥洒。笔墨语言涌动奔放,把中国画中的“不似”发挥极致。八大山人笔下的鱼鸟,各有神态,或白眼向天,或漠然闭目。笔下树石,或由细变粗,或上重下轻,体现了画面的某种事态构成。他将笔法尽力简化为一种书法意味的韵致。表明画家精神的净化和洒脱。
最后,齐白石提出了自己对中国画的观点。他认为“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媚俗,不似为欺世。”这时候开始有人讨论“似与不似”的问题了。“似”无需讨论。“不似”呢,有人说“不似”是 “神”。但“神”应该怎么表现呢,我想白石老人讲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妙”可能就是这个“神”了。
所以,“不似”有了两层意义。其一肯定了“大写意”中抽象的成分的存在,其合理性和不可缺少性也正是写意画中的精髓。其二是这种抽象形式依赖书法形式去完成。因此画家不但要有高超的绘画能力,还要具备相应的书法能力和修养。而其实后者更为重要。“书画同源”,“书”在先,“画”在后,好的中国画应该是写出来的。
所以“似”应是指具体物像,而“不似”可以归为书法。
如果有一条线,一端是具体物像,另一端是书法。而两端中各个点应都是妙”。
假设这点位于两端的中间,距物像和书法同等距离,可称之为“小写意”,而对物像的写意以及对书法的要求也就各半。如近物像而远书法,可称为“工笔”,要求画的“似”,而书法要求可相对减少,反之近书法而远物像者,可称之为“大写意”,它对 “应物象形”的要求少,而书法的要求却很严格,每一笔可以什么都不像,什么都“不似”,但必须是书法的,徐渭和八大山人的画也正是这样。